长津湖战役文登老兵亲历故事①丨张锡友:用生命点亮生命

2021-10-12 11:07:30 来源: 大众网 作者:

  编者按:

  国庆假期,电影《长津湖》在全国各大院线火热上映。那些在异国雪原,为执行伏击任务被冻成“冰雕”的志愿军战士让很多人的心绪久久不能平静。

  长津湖战役被称为抗美援朝战役中的胜利之战,中国人民志愿军第九兵团用相差悬殊的武器装备与美陆战一师为主的美第十军在这里进行了一场硬碰硬的血战,在这场战役中,美王牌部队——“北极熊团”被歼灭,迫使美军王牌部队经历了有史以来“路程最长的退却”。在这场战役中,一支英勇的队伍——中国人民志愿军第九兵团27军正是源起天福山起义的红色力量。

  10月9日,在文登区退役军人事务局工作人员的带领下,大众网·海报新闻记者走近文登区三位原第九兵团老兵,听他们讲真实的“长津湖战役”。

  大众网·海报新闻记者 吕丽 于霄雁 威海报道

  张锡友,原第九兵团19医院正连级医助。提起长津湖战役,张锡友老人心绪激动。“当时我们还在上海治疗打上海受伤的病员,突然接到了秘密行动的任务开始北上。后来我们在兖州车站集结,这个时候只知道要去祖国的边疆。在沈阳下车以后,我们知道了要抗美援朝,保家卫国。第三天晚上,开始出发。”

  作为后勤部队,时任医助的张锡友和他的战友在先遣部队后方步行行进,一路上气温不断降低,条件十分恶劣。还没有开始收治伤兵的时候,张锡友和他的战友们每天凌晨吃完早饭,就到树林里躲避敌人飞机的轰炸,傍晚才能回到营地吃点东西。

  “到现在,我也看不了一大摊血,我心里难受。”

  “后来长津湖战役打响了,几个医院也分散开了,我们这个医院就在一个大山沟里收治伤员,没有房子,只有土豆窖。”张锡友老人补充,“土豆窖也是那种又小又矮的洞,需要爬进爬出。”

  因为军情紧急,前期入朝的战士们还穿着华东部队的薄棉衣。适逢朝鲜几十年一遇的严冬,很多战士冻死冻伤在路上。作为军医,张锡友只能尽最大的努力去救治。“很大一部分伤员是冻伤的。很多战士的手脚、耳朵都冻得发黑坏死的那种,给他们脱鞋,脚趾头都直接从关节那里整个掉下来。”张锡友痛心疾首地描述,回想起前一天还活蹦乱跳的战友,第二天就面临截肢和死亡,张锡友眼中溢满泪水。

  每次战斗打响,张锡友都要和后勤的战友们收治前线大量的伤员,极寒的天气、触目惊心的伤势、极其有限的医疗条件和物资,每一道都是横在张锡友和伤员们面前的鸿沟。因为先期制空权的丧失,物资补给非常困难,前期带的十多箱医疗物资很快用完。“后来实在没有办法了,我们就用汽油给伤口做消毒,掏我们后勤人员棉被里的棉花做医用棉。”白天,张锡友和后勤战友们都不吃饭,一些米汤都要留给伤员们暖身续命,冻得邦邦硬的土豆也只能晚上抽时间慢慢捂热慢慢啃。到了晚上,身上棉被薄得只剩被面儿,常常需要几人聚在一起才能勉强抵御零下四十摄氏度的严寒,这期间,还需要时刻关注伤病员的情况。恶劣的条件和巨大的压力,张锡友很快患上了严重的肺病。

  在张锡友救治的伤员中,有一位战士令他印象特别深刻。负伤的战士大腿股动脉受伤破裂,当时已经不剩什么医疗物资了,张锡友只能和另外两名战友轮流用手进行按压。“按一段时间,手就使不上劲了,再换另一个人来按。”回想起那段在阴暗狭小的土豆窖里的急救,张锡友充满了遗憾。“他年纪和我差不多大,没有多长时间他就去世了。我到现在也看不了一大摊血,我心里难受。”

  “那时候我没有想过我的生死,我只想完成好任务”

  每天,张锡友都拖着病痛的身体在土豆窖里爬进爬出,把新伤员送入,把去世的战士送出。牺牲的战士们都就近相伴埋在土豆窖附近。如果时间来得及,张锡友会和战友砍一棵小树,削出一个平面写上牺牲战士的部队番号和姓名,竖在坟头。更多的时候,根本来不及为牺牲的战士留下什么。

  长津湖战役接近尾声,巨大的救治压力,每天不断增加的伤残率,迫使张锡友和战友们每天都要抽出时间去路边“逮”回国的空车,只要是空车,张锡友和战友们会想尽一切办法把他们带回山沟附近。一些还能动的伤员协助他人,或者自行上车,车子满了就开始回国,随行无法配备护送人员。“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都活下来了,早日回国只想他们的伤残率能低一点。”

  后来,军医院全体迁移,向国内转移伤员,他们艰难地走过黄草岭,40里山路荒无人烟,一路上需要照顾伤员,躲避敌人飞机的轰炸。来到朝鲜杨德车站,张锡友所在军医院分成了4个分队开始负责用闷罐子火车运送伤员们回国。张锡友带领的小分队由38名护送人员组成,一路上要负责700-1000名伤兵的转移。

  白天,他们会在山洞里休息做饭,躲避敌人的轰炸,晚上行车。张锡友告诉记者,当时为了解决吃饭问题,他们只能用汽油桶煮粥吃,第一次吃的时候很多人都吐了。能走动的伤员可以爬出闷罐车到山洞休息,重伤的只能继续躺在闷罐车上。其间,张锡友和战友需要在这18节闷罐车厢里爬上爬下,送饭,照顾伤员。不管是山洞里,还是车厢里,都是一片冰冷黑暗。由于敌人的轰炸,铁路时常被毁,从朝鲜的杨德车站到安东车站(今丹东)近千公里有时候要走半个多月。张锡友告诉记者,有一趟比较幸运,刚好是三个晚上,张锡友就把伤员们送回了国。

  执行完两次艰难的护送任务,肺病严重的张锡友也被收治在了当地医院。后来转业回了地方医院。回国后的七十多年里,那些还留在异乡的烈士们,是张锡友心里无法抹去的痛。当看到电视上播放的志愿军烈士遗骸回国,张锡友异常激动,反复念叨:“你们终于回来了。”

  “当年,我从来没有想过能不能回国,那时候脑子里只想着怎么把这个任务执行好,哪天飞机打下来,我会不会死,我没有想过。”张锡友有些哽咽,“我也是幸运的。我从小家庭条件不好,是国家培养了我。我经历过许多生死,到现在亲眼见证着国家的富强繁荣。”

初审编辑:程永生

责任编辑:王陆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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